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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中国电影中的武术形态范文

时间:2022-12-19 10:06:37

浅谈中国电影中的武术形态

摘要:武术在中国电影上的呈现,可谓精彩纷呈。本文将中国电影中所呈现的武术形态进行一次归纳与论述。将电影中的武术分为阳刚美学的实战、谐趣的程式化武打、写意化的舞武融合以及法术化的玄幻武打。本文在对武术本体进行微观地探析中,同时,运用身体理论,论述身体的实践与审美,武术的文化表征与意涵。

关键词:武术;武侠电影;身体;审美

中国武术是拥有几千年发展历史的民族技艺,更是一种在海外拥有清晰辨识度的民族文化。陈墨曾指出:“武侠文化支流,则是有关武侠的实录、传奇、抒情与幻设,具体存在于中国历史的史传、诗歌、戏剧、小说,及20世纪的电影中。”①武侠电影中的动作场面,就以展现武术的实战性与审美性为主。这种由武术所构成的武打镜头不仅是一种视听元素,也参与到电影叙事中,更是表现导演内心理念的“所指”载体,甚至可以说作为文化载体的武术,已经根植于中华民族深层的心理结构,构成民族的文化心理。国内如陈墨、贾磊磊等学者都对中国武侠电影的发展史,以及武侠电影影像风格进行了合理的梳理和归纳。但目前对于武侠电影的研究,学界多聚焦在其宏观的文化、叙事和主题上,忽视了对这种动作性的视觉影像更为微观的关注与探析,如武侠电影中最基本的呈现元素——武术动作。实际上,在中国百年电影发展史中,武术这种特殊的艺术形态在银幕上的呈现,可谓精彩纷呈,因而,本文拟以身体与审美为切入,对中国电影中所呈现的武打样式这种微观而本体性的艺术形态,进行一次归纳与论述。

一、阳刚美学的实战

新时期,内地武侠电影以张华勋导演的《神秘的大佛》(1980年)为肇始,该片首次在电影的叙事之中有功夫场面出现。随后运用武术元素而引起轰动的,当属李连杰主演的《少林寺》(1982年)。影片摒弃了旧式武打片中那种纯表演的花架与镜头技巧的卖弄,剧中少林拳、醉剑等写实武打与柔情婉约的牧羊女形象,交织成刚柔并济的风格特色。在香港影坛方面,刘家良的《十八般武艺》(1982年),对武术有古典式的追求和文化溯源般的描述。片中对双刀、匕首、三节棍等十八般武艺进行了浓墨重彩地实战展示。这种阳刚美学在张彻的《独臂刀》《大刺客》等流血壮烈的“盘肠大战”中,也可看到有所贯彻与发扬。张彻的这些硬派武打电影对决斗时流血的壮烈展示,使血液成为人身体存在的证据。在这里,“体液作为一种身体拥有的功能被认为冲击力极强。”②因而,张彻的电影美学,如商周凝重古拙的青铜器般,烈火熊熊,积聚着紧张力:断肢、流血、厮杀,突出畏怖、残酷和凶狠,具有“狞厉的美”。同样,在李小龙的《精武门》《唐山大兄》里,武术动作不仅勇猛刚毅,也时常伴随着流血受伤。整个武打场面在李小龙面部沾血的犀利嚎叫中,充满了雄性激情和动作的凌厉性,拥有极强的辨识度。通过电影方式来呈现武打流血、来呈现这种残酷并令人惊恐的体液,无疑对社会秩序具有一定潜在的威胁性。因为这种残酷的体液“超越了身体与主体之间的界限,把身体与主体融合成一种特殊类型的人的形象,那是一种不受羁绊与束缚的形象。”③而李小龙电影中的悲怆嗜血的武打展示,正是带着民族主义复仇情绪下,对西方世界睥睨“东亚病夫”的勇猛挑战。这种实战阳刚、残酷性的暴力美学不仅赋予了中国电影一种新的性格,也是观众得以减低当时“政治与民族形象去势焦虑”④的文化表征。并且,在李连杰的《精武英雄》(1994年)中,武术指导袁和平还根据人物性格,来设计各自的武术套路。

影片也是真功实打的追求,如霍元甲与中山船越的坟场一战,以及陈真与日本领事馆军官交手的结尾之战,充满了身临其境、肉搏实打的审美性。这种硬桥硬马的影像风格,可谓是当时香港电影一种自觉性的美学追求。正如刘家辉所言,“刘家良电影用的兵器都是真刀真枪,虽然刀子还没有开锋,但是用铁来造的。你可以想象我们天天是如何耍那些武器。我曾问刘家良何以不用道具?他承认用道具武器是安全,可是当人面对真刀真枪,表情会更有实感。”⑤因而,这种纪实性的段落与真实性的风格追求,可谓十分贴合法国电影理论大师安德烈•巴赞的长镜头美学,以及克拉考尔的“物质复原现实”等经典电影理论。这种实战类武侠电影所呈现的纪实本性,还原了武术本身的动作形态和力度,使得这类武侠电影富有阳刚性和感染力。尼采曾言:“审美状态仅仅出现在那些能使肉体的活力横溢的天性之中,第一推动力永远是在肉体的活力里面。”⑥正是电影中对武术阳刚美学的呈现,不仅让人感受到感性生命的不竭源泉,为人自身的强大生命力感到骄傲,从而使个体的身体意识得到觉醒,在这种阳刚和猛烈的力量感中,也更直观地赋予了欣赏者愉悦与陶醉的审美体验。同时,这种武术教科书般的动作美学展示,也增添了民族文化的传播力。大洋彼岸的“鬼才导演”昆丁•塔伦蒂诺就对中国这种阳刚动作美学大为惊叹与着迷,在其导演的《杀死比尔》(2003年)中也有不少致敬中国武术的桥段。

二、谐趣性的舞台程式

中国第一部电影是《定军山》,这部京剧短片里的“请缨”“舞刀”“交锋”等镜头,就可看出武术和戏曲舞台的结合。可见中国电影里的武术,一开始就与戏曲有紧密的关系。之后,这种“武”与“戏”的结合,在中国电影里也有展现。出身于香港中国戏剧学院的成龙,其武打动作,在《醉拳》《蛇形刁手》里,可看出有明显的戏曲武打程式。在之后的《快餐车》《飞鹰计划》《奇迹》等作品中,追逐、翻滚打斗、谐趣的动作设计,也与戏曲行当的“武丑”颇为相似。值得注意的是,成龙电影里这种谐趣的武打戏剧程式,这种以小博大、出奇制胜的打斗机趣的故事文本,也与当时的社会文本有所联系。电影学者李道新曾指出,成龙武打片里屡败屡战、百折不挠的个人英雄主义的乐观与喜剧精神,是当时香港经济相对乐观的社会心理的隐喻性表现。⑦这也可谓是武术舞台与社会舞台的一种叠化。在成龙电影中后期,《警察故事》系列、《重案组》等影片,除了延续这种谐趣的武打,成龙正义凛然、不顾安危拼死与歹徒搏斗的昂扬打斗,经常裸露上衣、硬汉流血的身体,塑造了一个香港民众所渴望的保护神的形象,实现了香港观众的观影梦幻。这种电影中的谐趣武打的样式和乐观昂扬的气质,使得身体动作的展示,能与其所在的场域联系在一起,让主体间的交互沟通成为了可能。我们因而也看到了其中隐含有他人与我、我与世界间关系的文化内蕴。依照康德(Kant)在《判断力批判》里的看法:“笑、诙谐、游戏和艺术,都有相通之处,它们都标志着活动的自由和生命力的畅通。”⑧武术里这种谐趣性的舞台程式化打斗,也正是这种康德“自由活动”“自由游戏”的体现。“生命就是活动,活动才能体现生命,所以生命的乐趣也只有在自由活动中才能领略到,美感也是自由活动的结果”。⑨在武术谐趣的打斗中,人身体的自由活动、自由游戏,不仅是作为主体的人的生命力的昂扬舒展,也是艺术美感的滋生与迸发。

三、写意化的武舞融合

早在徐克的《狮王争霸》(1993年)里,李连杰饰演的黄飞鸿,在舞狮交战的武打场面中,就已挖掘出了中国武术动作的另一面:充满了写意化的舞蹈韵味。这种动作的视觉性在新世纪后也有展现。如在陈凯歌导演的《无极》(2005年)里,无欢飘逸地使用两把飞旋的钢扇,纵身而上,如京剧里《贵妃醉酒》里的舞蹈身段般,在写意化和阴柔性中完成了一次惩罚下人的杀戮。这个杀戮段落,除了塑造剧中人物阴柔里的凌厉形象,还充分展现了武术的舞蹈化与审美意境。这种写意般的武术之舞,以身体动作的柔美性一定程度上消融了身体动作的暴力性,为《无极》这部影片增加一种诡异的阴柔美学。同样,李安导演的《卧虎藏龙》也有竹林之战等多处精彩写意的武打画面,因而被《加拿大环球邮报》称为“芭蕾舞般的武打艺术片”。⑩还有在张艺谋导演的《十面埋伏》中,花魁盲伎小妹飞袖击鼓的动作设计,更是明显带有武术和舞蹈相融合的意味。刘德华饰演的捕头在抛出芸豆后,盲伎小妹以抛袖、扬袖、垂袖、收袖等姿态展现无尽的旋律感及线条美。这个飞袖击鼓的段落,综合了高速摄影和降格摄影,两种镜头语言的交替使用,使得盲伎小妹的飞袖动作,既有袅袅合拢、飘忽如凤的舒缓舞蹈性,也有急速回旋、矫若惊龙的武术力度。另外,在张艺谋导演的《英雄》里,如月和飞雪的胡杨林之战,在树叶翻飞,袖袍飘逸的武打设计中,多种视觉颜色的惊艳舞动、那种武舞的融合,也让人领略到东方美学的动态化意象。舒斯特曼为我们指出的诸如武术、瑜伽、太极、坐禅等身体实践的方式,试图以身体的训练来促进我们身心之间的和谐,培育我们身体的敏感性,增进身体的审美意识,提升身体的审美能力,从而从审美意义上改善我们的生活和世界。也正是电影中这种武术动作与舞蹈动作融合的形态,使得身体自我意识更为极力突显,让我们感受到身体自身与身心一体的存在。在写意化武舞动作中,身体既是审美的客体又是主体,精神性的审美意识与身体性的快感融合为一,形成身心合一的审美感受。

四、武以载道:思想理念的传达

中国电影在展现武术技艺时,还赋予了武术新的内涵。梁朝伟饰演的《一代宗师》,不同于甄子丹版的民族主义理念下武打的流畅与正义。《一代宗师》里叶问的武术,充满了伦理性与意境。在雨天的一战,高速摄影下,水花缓缓溅起,在昏黑的夜里,人群模糊、充满虚缈迷离的效果。在金楼,叶问与宫二小姐的交手对决,既是真实发生的又是意念化、难感触的。其更多的可视为导演风格化的凝现与思想传达的载体。这时武打本身的动作性已经被隐去,而对决时,双方内心修为的高低才是武术比赛的真正胜利。在这里,武术已经成为导演所传递的一种人生境界。还有何平的成名之作《双旗镇刀客》。影片中,孩哥与一刀仙的结尾决战充满瞬间性和多义性,尽管孩哥血刃了敌人,但整个武打过程充满难以言状的悲凉情绪。在这里,武术与武打场面,如理性蒙太奇一般,将画面进行调动展现。这种镜头组合后冲击成的意味与内涵,就是导演思想理念的“所指”。同样,徐克执导的《刀》男主人公与杀父仇人的对决、王家卫的《东邪西毒》盲剑客与马贼的拼杀、甚至是刘伟强《古惑仔》系列里不少帮派砍杀的场面,里面多运用手提摄影来拍摄武打镜头。这些影片将大量摇晃且失焦的镜头进行飞速剪辑,给观众带来纷乱嘈杂、血腥晕眩的感受,并带有一定超现实和先锋性的色彩。这类武打场面极度渲染片中人物野性、狂躁的精神状态,努力营造粗粝、惨烈、恍惚的画面效果,事实上是展现了导演们意识中那个混乱、残酷、癫狂的“江湖”。另外,这些段落,也更是无意识地传达出香港导演心中存在的一种文化心理:那种九七回归前,香港人焦躁不安的“末世情结”。在这种晃动、失焦、粗粝的场面展现中,身体与武术动作还原成一种符号和状态,以身体的在世存在、武术的风格化勾勒,来完成对世界的感知,传达创作者的理念思想。

五、法术化的玄幻武打

英国学者斯蒂芬•希斯说过:“在电影的早期时代,也许是电影技术而非电影本身吸引着观众。”因而,作为奇观性营造的商业需要,同时又是带着技术的凝结品这种身份属性,电影本身就不排斥对现代技术的娴熟吸收与实践。早在20世纪30年代的《火烧红莲寺》,在拍摄两大武林派系的争斗时,中国电影就采用“剑光斗法”的电影特技。20世纪70年代胡金铨的《阴阳法王》,道士与法王的武打场面,已是神秘莫测的法术决斗。随后在林正英的僵尸灵幻片里,片中戏曲程式化的武打也跟道家茅山法术进行杂融,令人耳目一新。即使是李连杰武打实战风格的《倚天屠龙记》(1993年)里,在展现九阳神功时,也是一道道的蓝光特效。后来在徐克的《蜀山传》(2001年)里,武打空间更是被电脑后期制作的法术空间所代替,满屏剑光与内力以实体存在的方式进行穿梭对决。数字技术的运用与发展,使武术跟道家的真气、法术等结合,形成了另一种奇观性和想象力的武打新样式。这种玄幻武打,营造了一种超凡脱俗的美感和轻盈灵动的气韵,也展现了“巫术”与“武术”的渗入交融,充满了瑰丽神奇的联想和东方的审美情趣。同时,这种法术化的武术,也是身体图示(bodyimage)的表现,体现了“一种时间与空间的统一性”。梅洛庞蒂认为身体图示具有一种“处境空间性”。作为身体动作的武术,身体图示正是表达了“我在世存在的方式”。因而这种将武打法术化、将身体动作神秘化的做法,是通过摆脱身体肉身的自然属性,来强调角色所处的幽玄世界的超然化与合理性,进而来缝合影片“时间与空间的统一性”,即电影以武打设计、身体动作奇观化的场面调度来建构电影形体存在的假定性与合理性。

综上,电影在对待、构造、展示、熟练操纵“武术”这一技艺时,引发并赋予了武术、身体动作的多重含义。通过视听手段来展现民族独有的武术技艺,让武术在电影中成为一种题材、类型,也成了一种民族化的辨认符号。西方观众更是通过武侠电影领略到中国民族文化的独特魅力。中国电影在运用武术进行创作中,有实战性的阳刚美学、谐趣的程式化武打、写意化的舞武结合、也有法术化的玄幻武打,同时还是导演创作思想的“所指”载体。正如福柯所言,人的身躯因为在银幕上的展示而成为某种宣言,而电影的宣言是通过多姿多彩的身躯表现力得以传达的。正是对武术的展示、正是人物身躯这种起伏变化的性质决定了电影含义丰富的论证实践,产生了超越本身的更多含义。同时,这也赋予了观众多样化的审美体验。

作者:阮加乐;王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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