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电影产业结构与制播特征范文

电视电影在中国已经有了10年的发展历史。10年来,生产了超过1100部的电视电影作品,近年来的年产量占到全国电影生产总数的近四分之一。这种兼具电视和电影特点的叙事形态,无论是在产业身份、生产模式上,还是在节目销售、产业格局上,都有值得探讨之处。

一、产业身份的模糊及演进

电视电影,客观地说,是电视产业迅猛发展向电影产业拓展空间的一种产物,而不是相反。中央电视台电影频道于1999年开创先河拍摄电视电影,其初衷并非为了振兴处于低迷状态的中国电影,而是为了弥补由于中国电影生产低迷而形成的频道节目资源的严重不足。这就为电视电影今后的发展奠定了一个基调:电视电影的归口似乎在电视,而不是在电影。从制作和播出渠道上看,电视电影更像是一种电视节目;从叙事形态上看,电视电影具有电影特点。发展到当今,电视电影年产量110多部,尽管进入院线的作品还不是很多,但是这个不是小数目的产量已经成为中国电影统计数据的重要组成部分。电影频道组织拍摄电视电影之初,由于数字拍摄和制作的设备与技术还没有普及,电视电影的最后播映渠道就是电视频道,少有“磁转胶”进入影院放映的作品,那时的电视电影还具有比较浓重的电视色彩;近年来,随着高清数字设备和技术的成熟运用,以及数字影院的相应建设,以银幕形式放映(如广电总局大力推动的农村数字电影公益放映活动、数字影院放映)的作品在不断增多,电视电影正逐渐演变成“数字电影”,而且电影属性也在逐渐增多。厘清电视电影的产业身份及其演进,就可以更好地分析电视电影的效益分配、变化以及对产业发展的影响。按照央视电影频道组织拍摄的管理惯例,电影频道拥有产品的电视和网络的播出权,制作实体拥有产品的影院播出权和音像制品权。如果一部电视电影作品只能在电视频道播出,制作实体的获利空间就非常有限;如果作品能够进入影院放映或进行银幕放映,制作实体将获得更多的经济效益,那么生产电视电影的积极性也会更高。这种既有的管理惯例,使得电影频道和制作实体之间的效益分配实际上影响到了电视电影的产业身份,也就是说,制作实体从自身效益角度考虑,在生产过程中会尽可能使得自己的产品更具“电影”特性而顺利进行银幕放映。

二、制作实体的广泛参与

据统计,电视电影发展10年以来,参与电视电影制作的制作实体达到了530多家。这些制作实体包括部级机构、大电影制片厂家、省办小电影制片厂、各地方电视机构、国家文艺团体的影视制作部门、大专院校、部队、武警和各行业的影视机构,还有大量的民营企业。[1]能够有如此多的制作实体参与到电视电影的生产制作中来,其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拍摄电视电影投入资金比较少,虽然单片拍摄费用在不断上升,从50万、70万,上升了到了当下高清拍摄的110万,但是相比较胶片电影与电视剧的投入,这样的资金投入就小得多了。资金投入门槛的降低,自然会使得进入到这个行业中来的实体数量增多,实体规模也会大小不一。第二,由于央视电影频道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会自己立项与制作实体合作拍摄,而且会投入80%的资金,对于制作实体而言,只要管理正常,拍摄活动是没有多大风险的。虽然风险低,就意味着效益可能也低,但是制作实体从自身发展角度考虑,依然会有较大的参与热情。制作实体的广泛参与,一方面奉献出了题材丰富、风格多样的各式电视电影作品,极大丰富了我国影视作品的构成。截止到2008年底,数量已经超过了1100部。这些作品很大一部分是现实生活题材的,相对于胶片电影缺少现实观照,它们起到了“补充”作用,而这样的“补充”,恰恰是最难得、最珍贵的,因为它们正视现实问题,如实反映了现实生活的方方面面。同时还涌现了一批系列作品,如“名将”系列、“三言二拍”系列、“法官老张轶事”系列等,形成了“集团”效应和收视期待。另一方面,这种广泛参与还为一批已经有所成就的创作人员提供了更多的创作空间,也为锻炼和培养了不少创作新人。随着胶片电影创作的市场导向化转制,很多创作人员很难得到创作机会,尤其是创作新人,就更难得到制作机构的信任。投入较低、拍摄较为容易掌控的电视电影,成为了他们一试身手的最理想舞台。对创作人才的培养,学校的专业教育和训练至多只能占到一半,另外一半,就须在创作实践中最终完成。电视电影对于影视创作人才的养成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此外,制作实体,尤其是中小型民营实体的广泛参与,又会形成企业间的激烈竞争,促使民营企业不断提升自身实力,应对来自各方的挑战。在这样的激烈竞争中,一定会涌现一批规模和制作实力都很出色的制作实体,对于影视产业的发展是大有裨益的。

三、“订购”式的生产模式

就像赵小青在《电视电影1000部盘点》一文中所指出的那样,电视电影常规的生产模式主要有三种:“剧本立项后由电影频道节目中心投资,各制片机构承制、与他者联合投资拍摄、向社会收购成品。之后无论节目中心投资,各制片机构承制的作品,联合投资的作品还是社会力量自行投拍的作品,需经电影频道节目中心特别组织的审片委员会审查。各委员根据影片的题材内容、主创阵容、制作水准、艺术质量等因素为作品打分定级,最终以综合评分决定一部影片的投资定价,外送成品则决定是否收购,出资多少收购。”[1]目前,电视电影采用的最主要的生产模式是第一种,即电影频道投资、制作实体承制的模式。电影频道投入拍摄所需资金的80%,制作实体投入其余的20%。这样的投入比,也决定了产品最终的效益分配比例,电影频道获得电视和网络播映权,制作实体获得影院和音像制品的播映/销售权,电视和网络播映权无疑是电视电影赢得效益的主要渠道。①在电影频道的日常生产组织中,向社会购买成片的几率是非常之低的。即使作品具有购买价值,电影频道在审片和价格上也会非常严格。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电影频道掌握了播出窗口的优势和电视电影拍摄的组织优势。由于电影频道自身就是具有全国影响的电视播出平台,所以电影频道投资制作实体承制、与制作实体联合投资拍摄的两种模式实际上就是一种“订购”式的生产模式。采用这两种模式进行生产,制作实体都不必为产品的播出劳心费神,可以把精力全部放在拍摄/制作的艺术和技术质量上。这种“订购”式的生产模式,虽然解决了制作实体的后顾之忧,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却又极大限制了制作实体的创作自主性和能动性,使得创作行为变成了一种比较被动的、机械的“加工”行为。理智看来,这样的模式更容易培养出熟练的执行者和操作者,更容易培养出拍摄/制作行业的熟练技术工人,并不利于电视电影的长远发展,更不利于创作人才的创造性培育。

四、单一化的播映窗口

电视电影是在央视电影频道的牵头下才诞生出来的一种影视叙事样式,电影频道对于电视电影的发展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作为全国性的电视播出平台,电影频道也几乎就是电视电影唯一的电视播出平台。形成这种单一化的播映窗口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没有任何一家影视频道可以像电影频道那样拥有全国性的有线电视覆盖范围,由于传达范围的限制,地方影视频道根本不具备购买电视电影播映权的经济承受能力。能够跟电影频道起到抗衡作用的,只有央视的其他频道。而随着电视频道专业化的多年定位,其他频道播映电视电影作品的可能性已经很小,只有新闻综合频道在特定的栏目中还能播出一些电影作品,但是也不可能开办专门播出电视电影的栏目。电视播映窗口的单一化,使得电影频道在与制作实体合作或者交易的时候,就占据了显著的不对称优势,制作实体面临着巨大的竞争压力,而电影频道却没有任何挑战而言,其结果可想而知。电视电影的另一个重要的播映窗口就是网络。由于网络播映对带宽有一定要求,所以在网络繁忙或者网络技术支持不力的情况下,通过网络观看视频会遭遇连接不畅、播放不畅、掉线等障碍,选择网络在线观看的受众数量就受到了一定限制。而且视频网站之间的点击率之争,使得多数视频节目都是免费对网民开放,这在一定程度上又会反过来影响电视电影网络播映权的经济效益。尽管电视电影作品都出售了网络播映权,但从实际效果看,电视仍然是电视电影播映的主阵地。不过网络播映也具有一个巨大的优势,就是观看节目可以不像观看电视节目那样受到排片时间限制,可以随时搜索想看的节目,随时观看。近年来电视电影的银幕放映在不断增多。就总体而言,适合进行银幕放映的电视电影作品,必须具有更为通俗的情节性和叙事风格,必须足以吸引观众离开自己舒适的家庭环境来到银幕面前。在目前中国电影市场主要依赖大片依赖高票价取得票房效益的大背景下,电视电影的银幕放映效益也不是很乐观。电视电影的音像制品作为电视、网络和银幕播映的衍生产品,能否进入实施制作阶段,完全要看作品首播后的收视反应和观众态度。如果没有较好的市场预期,一般是难以售出音像制品权的。胶片电影也是如此。可见,电视电影的播映窗口尽管由四部分组成,但是真正形成固定效益的还是电视频道,而且就是央视的电影频道,播映窗口单一化倾向非常明显。

五、节目销售的特殊性

电视电影作品,作为电视节目的属性更突出一些。与别的电视节目形态一样,它的经济效益来源于广告收入。但是很不相同的是,无论是栏目还是电视剧,其内容都是相对明确的,而电视电影的变数却比较多。电视固定栏目的内容、风格、时长等,都是很少变化的,因此广告商可以根据收视情况以及栏目内容确定广告的投放。尽管电视剧也存在每剧内容不同、质量不同的问题,但是它的整体内容、集数、播出时间段等都是明确的,在观看样片以后,广告商基本可以根据类型、明星(导演和演员)、时段等因素确定广告的投放。多数电视电影作品就是时长90分钟左右的单个节目,没有连续性,广告商只能根据时间段来确定广告的投放,至于收视情况,只能作预期,没有充分把握。而且同一时段,每天的节目内容又都不相同。有时因为作品类型、演员阵容等的差异,收视情况可能相差很大。所以对于电视电影作品来说,广告商购买的就是时间段,在某个固定的时间段内投放广告,并规定好播出频率。或者就是冠名栏目,把某个时间段买下,专门安排某种类型、主题、或人物的作品,以针对更为明确的目标观众。从这个角度看,一个可能比较残酷的事实是,包括电视电影在内的电视内容,都是用来填补广告商的时间段的!单片电视电影的销售,一般只能按照这样两种方式进行:一是包在某个时间段内;二是根据大致内容,包在某个专门栏目里。这两种方式,都不会过多涉及作品的具体内容,也没有可靠的参考数据提供给广告商。广告商所能依赖所能参考的只能是某个时间段的平均收视率。这样的节目销售特点,就给央视电影频道以外的地方影视频道购买电视电影产品增加了难度:它很难为这样的单片找到愿意用超出购片费用的价钱来投放广告的傻瓜广告商!也就意味着如果单片电视电影作品想成功被地方影视频道收购的话,要么它的成交价格一定会很低很低,要么影视频道心甘情愿做一笔赔本买卖,根本就不指望它取得经济效益。

六、电视电影产业发展预期

电视电影在中国发展已10年,所取得的成就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从产业发展整体状况看,还存在着明显不足。首先,电视电影的生产过于依赖央视电影频道,产业格局不尽合理。无论是组织生产,还是播出窗口,电影频道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地位。没有形成更为有效的产业竞争机制。其次,承担拍摄/制作任务的制作实体与电影频道之间存在着比较明显的不对称态势。制作实体数量众多,竞争激烈,而生产的组织者和产品的播映窗口却具有单一化、唯一性的优势。在这样的态势下,双方的合作和交易,很难保证效益分配的合理和均衡。第三,没有培育电视电影的节目市场。电视电影作为一种节目形式,也应该像其他电视节目那样,可以在一个交易平台上进行交流和交易。如果这样的交易平台得以建立的话,地方影视频道就可以或独家或采取联合的方式与央视电影频道等一起选购节目,那么制作实体也可以部分地从对电影频道的依赖中解放出来,进而更好地发挥出创作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