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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诗歌中的审美文化范文

时间:2022-06-23 08:37:58

唐宋诗歌中的审美文化

一、势奇看不定,景变写难真——气象万千的终南山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描写了终南山太乙峰将南北区域区分开来,阴天晴天千岩万壑或明或暗,景色悬殊很大。其实就是在晴天,千峰万仞面貌也不一样,南面光线强烈,温度高;北面光线暗淡,温度低。著名的画家傅抱石曾为王维的诗歌绘了一幅水墨山水画——《终南山》,为了体现“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的视觉印象,他在画中运用了对比着色的方法:浓重的墨色、墨团与朦胧的远山飘逸的色块相对比,放逸泼辣的粗重线条与柔和淡弱的细线相辉映。他的画恰当巧妙地用色彩完成了对王维诗歌的解读,使我们更清晰地感受到终南山烟云变幻、雾气朦胧的山中之景。终南山雪景也是终南山一大自然特色景观,终南山有十座山峰海拔2500米以上,西段最高的静峪垴在3000米以上。由于海拔较高,气候寒冷,冰雪难以融化,山峰上有半年时间身披白雪。从长安城远远望去,景色十分壮观,尤其在傍晚时分,夕阳斜照,遍染群山,白雪皑皑,令人神清气爽。唐代诗人祖咏就写过终南山雪景:“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在这首四句短诗中,诗人从侧面着笔,以清新简洁的语言,描绘出终南山雪后寒意画卷。首句一个“秀”字,点出了终南山玉树临风的卓绝风姿;次句写“积雪”,从长安望去,所见是终南山的北面,山岭高峻,山上的积雪好像浮在云端。积雪与浮云互相映照,使空旷的冬天更具清冷深邃之感。后两句则写雪后晴明的暮色,雪后山色因斜阳暮照而显得格外明亮,同雪前、雪中大不一样。而山顶积雪能增城中暮寒,把终南山气候对长安的影响尽数烘托而出。五代诗人王贞白的“水穿诸苑过,雪照一城寒”也是描写终南雪景的名句。

由于终南山独特的地理位置与自然环境,春天和秋天都会降雪,有时冬天的积雪一直待到春天过去都不会消融。唐李子卿《望终南春雪》:“山势抱西秦,初年瑞雪频。色摇鹑野霁,影落凤城春。辉耀银峰逼,晶明玉树亲。尚寒由气劲,不夜为光新……”描写了终南山春天山峦银装素裹,山上玉树琼枝的美丽雪景;刘禹锡《终南秋雪》:“南岭见秋雪,千门生早寒。闲时驻马望,高处卷帘看。雾散琼枝出,日斜铅粉残。偏宜曲江上,倒影入清澜。”则描写了终南山秋天的雪景。描写终南山气候的诗歌在《全唐诗》中也随处可见,如贾岛的《望山》:“南山三十里,不见踰一旬。冒雨时立望,望之如朋亲。虯龙一掬波,洗荡千万春。日日雨不断,愁杀望山人。天事不可长,劲风来如奔。阴霾一以扫,浩翠写国门。长安百万家,家家张屏新。谁家最好山,我愿为其邻。”全诗写了终南山的雨景以及雨后初晴、空气清新、清澈如洗的终南山和长安城。王维曾隐居终南山,所以他描写终南山的作品较多:《答裴迪辋口遇雨忆终南山之作》写了终南山连绵的秋雨、阴晦的天气:“淼淼寒流广,苍苍秋雨晦。君问终南山,心知白云外。”《文杏馆》提到辋川溶洞里的水蒸气从洞中涌出行云作雨的现象:“文杏裁为梁,香茅结为宇。不知洞里云,去作人间雨。”总之,终南山连绵不断的山峰、碧水茂林的清新、变幻多端的气候吸引了大量的唐宋文人前往游览或居住,同时终南山气象万千的景象也孕育激发了他们的灵感,他们的诗文作品则展示了终南山雄奇秀美的风姿,并且使得终南山在众多的名山中脱颖而出。

二、出门见南山,引领意无限——雅俗并存的文化特征

“山川之美,古来共谈”,古代文人与山水的关系甚为密切,中国是一个多山的农业大国,古人将大山当作自己的心灵栖息地和精神家园。明代董其昌曾在《画禅室随笔》中写道:中国的山水诗,“大都诗以山川为境,山川亦以诗为境,名山遇赋客,何异士遇知己,一入品题,情貌都尽。”在众多的名山大川中,终南山因其独特的隐逸文化声誉远扬。唐宋文人对终南山也情有独钟,他们或是暂居于此,流连忘返;或是久住于此,藻雪精神。终南山的隐逸文化最大特点是具有包容性,它不仅仅为具有出世思想的文人、僧人、道士提供了一个躲避世事的世外桃源,也为众多儒生学者提供了潜心学问的理想场所。

1.久远的隐逸文化中国的隐逸文化历史久远,远古尧时便有“巢父隐居”、“许由洗耳”的故事流传,商末周初有著名的隐士伯夷叔齐,春秋之后,受到道家“道法自然”、“清净无为”思想的影响,隐士成为一个特殊的社会群体。为了躲避世事、远离尘嚣,他们往往选择环境优美的大山作为隐居之地。终南山以独特的地理位置、良好的生态环境、适宜的气候特点为隐逸文化创造了良好的先天条件。西周历史名人姜子牙,曾在终南山隐居多年,八十岁时出山,结束隐逸生涯,辅佐周武王讨伐商纣,建功立业。汉初的著名高士“商山四皓”也曾隐居于此,晋代皇甫谧《高士传》曰:“秦有东园公、夏黄公、绮里季、角里先生,时呼四皓,共入商洛,隐地肺山,以待天下定。及秦败,汉高帝召之,四人乃深自匿终南山,不能屈之。”《晋书•王嘉传》记载了著名方士王嘉的隐居生活:“王嘉,字子年,陇西安阳人也……隐于东阳谷,凿岩穴居。弟子受业者数百人,亦皆穴处。石季龙之乱,弃其徒众,至长安,潜隐于终南山,结庵庐而止。门人闻而复随之,乃迁于倒兽山。苻坚累征不起。”唐代著名诗人王维与终南山关系密切,尽管对他隐居的实况,历来众说纷纭,但他曾隐居终南山是不争的事实,王维购买了宋之问的蓝田别墅并将其改造成风貌独特的辋川别墅。他在终南山辋川一带的行踪在他诗中多有描写,《辋川集》序曰:“余别业在辋川山谷,其游止有孟城坳、华子冈、文杏馆、斤竹岭、鹿柴、木兰柴、茱萸泮、宫槐陌、临湖亭、南垞、欹湖、柳浪、栾家濑、金屑泉、白石滩、北垞、竹里馆、辛夷坞、漆园、椒园等。与裴迪闲暇各赋绝句云。”《辋川集》共二十首五言绝句,描写了辋川别墅周围二十处风景点,与他一起唱和的文人还有裴迪、祖咏等人。这组诗从小处着眼,选的都是终南山一些小景点,但写得很精致,犹如精美的绘画小幅。终南山水在他眼中不再只是欣赏的客观对象,也是能与他感情共鸣的有情山水。李白在长安期间也数次登临终南山,并留下了著名的诗篇《春归终南山松龛旧隐》《下终南山》《终南山寄紫阁隐者》等。岑参在高冠峪口建有别业,经常在此居住。宋代隐士种放曾携其老母在终南山生活,《宋史》记载:“种放字名逸,河南洛阳人也。父诩,吏部令史,调补长安主簿。放沉默好学,七岁能属文,不与群儿戏。父尝令举进士,放辞以业未成,不可妄动。每往来嵩、华间,慨然有山林意。未几父卒,数兄皆干进,独放与母俱隐终南豹林谷之东明峰,结草为庐,仅庇风雨。以讲习为业,从学者众,得束修以养母,母亦乐道,薄滋味。”终南山是佛教名山,早期在终南山活动过的有西域的鸠摩罗什、昙摩流支、阇那崛多等,本土僧人有僧肇、道生、道融、僧睿、慧观、昙影、慧严、道恒、僧略等。他们的事迹在《高僧传》《续高僧传》和《宋高僧传》中有详细的记载。许多佛教流派也在此生根,中国佛教八大宗派中五大宗派:净土宗、华严宗、律宗、法相宗、三论宗,祖庭都在终南。“天下修道,终南为冠”,终南山也是道士首选的修行炼丹之地。南唐沈汾《续仙传》曰:“金可记,新罗人。性沉静好道,博学强记,属文清丽,举动言谈有中华之风,擢第进士。俄居终南山子午谷,常焚香静坐,若有思念,又诵《道德经》及诸仙经不辍。居三年,思归本国,航海而去。复来,衣道服,却入终南,务行阴德。大中十一年,忽上表言臣奉玉皇诏为英文台侍郎,宣宗遣使征召,固辞不就。”传说八仙中的铁拐李、吕洞宾、何仙姑等也曾在终南山修道。《唐才子传》记载了吕洞宾隐居终南山修道之事:“岩字洞宾,京兆人,礼部侍郎吕渭之孙也。咸通初中第,两调县令。更值巢贼,浩然发栖隐之志,携家归终南,自放迹江湖。先是有钟离权,字云房,不知何代何许人。以丧乱避地太白,间入紫阁,石壁上得金诰玉籙,深造希夷之旨,常髽髻衣槲叶,隐见於世。岩既笃志大道,游览名山,至太华,遇云房,知为异人,拜以诗曰:‘先生去后应须老,乞与贫儒换骨丹。’云房许以法器,因为著《灵宝异法十二科》,悉究性命之旨。坐庐山中数十年,金丹始就。逢苦竹真人,乃能驱役神鬼。时及□世,不复返也。”

2.浓厚的学术氛围高山开拓了人的视野,涤荡着人的胸怀,古人喜欢登临高山,一览天下;也喜欢隐居山林,潜心学问。终南山幽雅清静、物产丰足、寺庙别墅甚多,适合读书研习,是许多学子士人驻足之地。《后汉书》记载了汉代大儒马融曾在终南山跟从挚恂学习,而且后来成了挚恂女婿的事:“初,京兆挚恂以儒术教授,隐于南山,不应征聘,名重关西。融从其游学,博通经籍。恂奇融才,以女妻之。”唐代时,由于终南山离长安很近,很多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都会来此居住,尽管是追求功名而来,但清静深邃的终南山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绝好的读书幽境,可以除却他们心性的浮躁。备考的学子在此可以全身心地潜心学问,落榜失意的学子也可以在此暂时忘却烦恼。唐大历年间的士人许稷就曾在这里刻苦攻读三年,一举成名。《登科记考》卷十五引《闽中名士传》云:“许稷挟策入关,遇舍人陈诩、四门助教欧阳詹、校书郎邵楚苌、侍御林藻。在京师,闽川举子醵酒食,会诸先达,詹以稷为乡人亲故,特与之。藻酣,乃戏曰:‘今日之会,子何人斯,辄冒其间?’稷投杯愤悱,曰:‘男子患不能立志,霄汉岂有扃鐍?王侯出处岂必常邪?叨此一食,稷之过矣。’遂哕酒而去。深入终南山,隐学三年,出就府荐,遂擢第。”[25]与许稷同时代的才子卢纶却屡试不第,落第后也选择了终南山,他写有《落第后归终南别业》一诗:“久为名所误,春尽始归山。落羽羞言命,逢人强破颜。交疏贫病里,身老是非间。不及东溪月,渔翁夜往还。”诗中既表达了他失败后的羞愧与落寞,也抒发了他希冀清静的终南别业能抚慰他的创伤的心情。元代诗人王檝落第后则隐入终南山学兵法。《元史》载:“王檝,字巨川,凤翔虢县人……檝性倜傥,弱冠举进士不第,乃入终南山读书,涉猎孙、吴。”[27]宋代张载曾在终南山麓聚徒倡儒,成为一学大师,开创了对中国学术思想影响深远的“关学”一派。终南山一带的学术风气自此甚浓,北宋的蓝田“四吕”(吕大忠、吕大钧、吕大临、吕大防)都曾师从张载在终南山学习。明清有“三原学派”的王恕、冯从吾、王征明、李颙、李柏、李因笃、王弘撰、王心敬、刘古愚等关学大师,与终南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明末清初关中著名思想家、教育家,“关中三李”之一李柏,性格不羁,随性自由;读书之余,攀登高山,寻访高人。李柏每年一游终南万里第一险阻“太白山”,母亲去世后在太白山麓为其守墓,亲自开垦土地,力耕于此。可见,终南山的学术风气由来已久,经过历代学者的努力营造,终南山已成为一个能够使人摆脱俗世之景、挣脱人生之绊、沉醉于书香、修身养性的理想精神世界。

3.喧闹的世俗之气由于与长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唐代的终南山并不完全是一个清静的场所,这座貌似远离尘嚣的山峦间或也充斥着世俗之气,嘈杂之音也经常出现在山间小路。终南捷径的故事已经成了著名的典故,《新唐书》记载:“(卢藏用)始隐山中时,有意当世,人目为‘随驾隐士’。晚乃徇权利,务为骄纵,素节尽矣。司马承祯尝召至阙下,将还山,藏用指终南曰:‘此中大有嘉处。’承祯徐曰:‘以仆视之,仕宦之捷径耳。’藏用惭。”人们一般注意的是这则故事中卢藏用的假隐行为,并对其沽名钓誉的手段进行非议。但很少注意到司马承祯的经历,司马承祯是唐代著名道士,曾遍游群山,数次隐居,虽无心仕宦,但名声很大,武则天、唐睿宗、唐玄宗都亲自接见过他。可见当时隐居之人并非都是默默无闻,无论是假隐还是真隐,他们与外界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无论是受到皇帝的恩宠还是受到人们的称誉,他们都无法避开世俗的名利。在唐代诗文里,也可以看出终南山的喧闹之气。在这里兴建别墅的并非都是喜欢清静闲逸生活之人,还有很多是为了炫耀身份而来的富贵之家。韩愈《游太平公主山庄》就写了太平公主在终南山的豪华别墅:“公主当年欲占春,故将台榭押城闉。欲知前面花多少,直到南山不属人。”《旧唐书•元载传》记载:“城南膏腴别墅,连疆接畛,凡数十所,婢仆曳罗绮一百余人,恣为不法,侈僭无度……”城南即长安南郊,南郊紧接终南山,因此这些别墅已经与终南山连成一个整体了。郑谷《游贵侯城南林墅》将城南别墅与终南山进行对比,“主人贪贵达,清境属邻翁”,终南山的清静与别墅主人追求富贵是格格不入的,但二者毗连,终南山难免也沾染上世俗之气。终南山不仅为普通文人所青睐,很多皇帝也亲自幸临这座山,唐太宗李世民就曾经写诗颂扬道:“重峦俯渭水,碧峰插遥天。出红扶岭日,人翠贮岩烟。迭松朝若夜,复岫缺疑全。对此恬千虑,无劳访九仙。”

他把终南山比作景色绝美、令人心神清爽的仙境。由于皇帝对此山的喜爱,也出现了许多咏终南山的应制之作,例如杜审言《蓬莱三殿侍奉敕咏终南山应制》:“北斗挂城边,南山倚殿前。云标金阙迥,树杪玉堂悬。半岭通佳气,中峰绕瑞烟。小臣持献寿,长此戴尧天。”[33]以上可见,皇帝贵族的别业、京城的富贵之气、相关应制诗的创作使得终南山多了一层世俗文化。总之,终南山以其独特的自然地理环境吸引着众多的唐宋文人并为其提供了创作灵感与空间,文人的诗文与生活方式又铸就了终南山独特的文化特征:悠久的隐逸之风、浓厚的学术氛围和喧闹的世俗之气。可以说,终南山文化是兼具雅与俗的复合体,唐宋文人们对它的追慕之情已经形成一种深层的南山情结,这种情结为其文化的延续注入了时代的活力。

作者:张丑平 单位:南京信息工程大学语言文化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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