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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和的流寓诗及其价值范文

时间:2022-08-25 10:15:44

金和的流寓诗及其价值

《中国文学研究杂志》2015年第三期

一、“略向歧途诉不平”:金和流寓诗的思想内容

金和长期漂零在外,面对家国的重大转折,尽力抗争,最终虽未能改变前途,但已尽了自己的努力。同时,他以悲凉的诗笔,叙写流寓的苦楚,留下鲜活而生动的记载,诗作较多,内容亦较丰富,其流寓诗较有价值者,一在于充分展示了下层知识分子飘零四方的悲苦、苟且偷生的无奈,以及身不由己的痛苦与矛盾,二是时时直接或间接反映当时政治军事形势与乱中社会各阶层的命运。

1.金和部分流寓诗充分展示了下层知识分子飘零四方的悲苦、苟且偷生的无奈,以及身不由己的痛苦与矛盾。金和向来自视甚高,主要有两点:一是缘于出身,对于金和而言,祖上曾是所谓六世名族,其先世曾任副将(六世祖)、知府(高祖金汉元)、州将(曾祖),详见拙文《金和先世小考》,其诗文中多次提及,念念不忘,亦暗暗以重光门楣为己任;二是缘于其才气,他曾是惜阴书院高材生,号为“白门四隽”之一,而其同学寿昌、蔡琳等,皆先后高中进士。但事实上,家庭早年的名族往事其实早已不堪回首,父亲即橐笔四方、兄长亦作客朱门,而自己性格疏放,运蹇不偶,早年声名,未能改变其生活。他不得不四处卖文养母,怀往念今,睹物思己,诗人时常会发出善价待沽却无人知遇的感慨,在早期的《然灰集》中即有反映,如《朴园有老树不名方秋作花甚冷而艳诗以慰之》:“浮生岂独甘埋没,声价凭谁为品题?”以树自喻,不甘湮没尘世,期盼高人品题,颇有振拔之慨。而《雪后与庆子元吴次山饮村店放歌》诗云“:万人冷眼看尘寰,天空地阔无援攀。报恩闲杀珠与环,愁城有剑凭谁删?”也感慨自己有心上进,却攀援无计,伯乐难遇,一腔热血痴心,便只有倾向酒坛。即使在奔命苟活的生活中,金和诗中也时有一些激奋之语,如《东坝三官庙神签词一百首》其七十六,云:“要作人间孙伯乐,不如留意到盐车。”《别后寄张耕农四首》其三“盐车况路歧,良骥可胜悲?”皆不忘自比良马,呼唤伯乐,满心皆是无人知遇的悲哀。其《六十自述用五十自述元韵》其四“独我登龙旧声价,如今萍绿竟全非”,仍念念不忘自己年轻所获的老辈期许,一面感慨有负旧日声名,一面感慨老天不公,其实有所作为的渴望,一直贯穿其生命始终。但另一方面,经历了太多失望,诗中也自然流露时而激越慷慨,时而沉沦悲凉的情绪。如《正月二十九日作》云“:韶光虽九十,一月太匆遽。颇似我平生,少壮愁中去”,本当昂扬向上的少壮年华,诗人心中便有穷愁如此,亦是命途多舛之兆。

而经历金陵癸丑之变,背井离乡后,金和有不少诗作更是感叹自己命运不济,沦落飘零,求食四方,有违初心。如《题铭东屏太守丐趣图》中在述写了群丐为乞讨求生的各种表演后,写道:我家建康城,东南大都会。当其全盛年,日习见此辈。市井所不齿,流品下下最。夙称九儒名,毕竟压十丐。士虽长贫贱,何至乞自戒?一从乱离来,十万户破败。惊禽各求栖,或不得萧艾。颇闻锦衣儿,往往饿难耐。听钟趁寺斋,不暇问形秽。吴楚千里间,流民讵胜绘?况我鲜亲知,一物咄咄怪。今虽寄人篱,糊口仗粗粝。男儿重家室,英气已先退。但余求活心,岂有名可爱?一朝泣路歧,寒趣渐无赖。转磨与担水,力难从负戴。穷鬼抚掌笑,教以媚墦态。聊复救身命,庶几死暂贷。平生狂者病,到此应始瘥。尚有愁中愁,痴呆向谁卖。吹箫夫何辞,不解吴侬话。由乞丐的表演,回忆起早年承平时的生活,再联想乱起后自己、其他知识分子、广大流民的遭遇,往日桀骜不驯的狂者,如今却为了苟活,不但要从事不习惯的体力劳动,更要学习“媚墦”之态、“吹箫”之术,岂止是斯文扫地,真是悲从中来。《解嘲》一诗说:“君不见仲孺屈意请蚡宴,正平犹闻媚表词,其他忍泪事可知。厕中胯下非难处,只要饥寒失路时。”昔日灌夫、祢衡,何等疏狂愤激,如今限于时势,只得屈意向权贵、违心写媚表,实在是一件惨痛透骨的事。乱世漂零,金和往日的志向与抱负都化为乌有,只是酒后高歌,奋笔疾书,无限感慨俱在诗中。寄人篱下,度日的辛酸自不必言说,其字里行间,亦满是苦楚。其《秋蟪吟馆诗钞》卷四题为《残冷集》,有序云:“此三年中,乞食则同也,而残杯冷炙,今年为甚。”“残杯冷炙”,语出杜甫《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千古诗人无奈干谒的痛苦,并无二致。金和早年的《盂兰盆会歌》中即有“人生穷饿酸辛年,残杯冷炙宜受怜。谁知死尚饥驱走,夜台亦自难糊口”,自比为饥所驱的孤魂野鬼,后来《述病》诗中亦云:“入门况畜伤心泪,别自残杯冷炙来。”残冷二字,可谓贯穿其流寓生涯,亦是其流寓诗的基调。甚至有“厕中胯下非难处,只要饥寒失路时”“、寒极不羞钱癖重,愁真尽放绮怀空”等愤激之语,凡此种种,不难看出穷困潦倒的生活给诗人带来多少凄苦与辛酸,多少消沉和无奈,所谓“男儿不是饥寒累,铁骨何由寸寸磨?”(《壹弦集•渡江口号》,乱世中普通知识分子的最终命运大抵如此,读来真令人惨然不欢。前人将金和与江湜并称,也多是缘于此。曾经一身傲骨“平生狂”的诗人,在生活所迫下,只得放下读书人的清高,可以想见这一巨大思想转变中,他内心的痛苦。他年轻时所作《正月十五日庆子元自含山使来招饮余适有所侍不得赴怅然赋此》,曾说:“可怜鸡黍平生约,不敌朱门乞食心。”彼时为谋生,只得暂时放弃新雨把盏之乐,甘受乞食朱门之辱。中年漂荡所作《出淮关》云:“贫贱何时更酬答,余生处处负初心。”

《将之松江子岷以诗送行作此酬之四首》其四,亦云“孤负平生志”。光绪三年(1877),金和六十岁生日,所作《六十自述用五十自述元韵》其三,总结一生经历,说:“天风吹我甬东行,赢得江湖落魄名。白发卖文尤齿冷,朱门乞食要心平。鸡鸣岂不忧当世,鹤性终能累此生。身后未应常寂寂,摩挲诗卷昔为情。”虽然强调“朱门乞食要心平”,但内心的不平与愤激是显而易见的。可见于其出处之际,三致意焉,念兹在兹,痛心不已。清高自持的诗人,被迫阿世取容,可谓斯文扫地,这真是时代的悲哀。不过,虽然面对命运低头,为养家,过着不得已的生活,金和并非完全屈服。他在诗中高呼:“昂头呼青天,我是铁炼骨。”(《十七夜见月有怀》)在潮州作幕时所作的《梦月夜重游笔架山歌》,亦云:我心默默方然疑,忽闻侍从传语山灵知。近来吴刚老病疲,其属八万四千户,斤斧往往乖常仪。一去蓬莱十日不复返,闻其烂醉蒲桃新酒无醒时。顷间同游下方客,落落冰玉无俗姿。吴刚修月不称职,今后其以客代之。山灵贺我促我顿首谢,我有我志请毕今夕话。我之学儒仅仅知讴吟,我之学农仅仅习耕稼。其它一切愚过移山公,而况生平懒同嵇叔夜。尘世不愿受羁勒,天府何堪任驱驾?诗人写梦中天帝传语,令其代替吴刚月中司职,诗人以疏懒无能,婉言谢绝,且云:“尘世不愿受羁勒,天府何堪任驱驾?”显然是借梦言志,现实中他缺乏知遇识拔,屡受挫折,只能屈身求活,但梦中却毅然拒绝天帝委任,此梦实际上是其心灵的真实表现,与其说是为了显示无意功名富贵,但求自由不羁的心志,不如说这是诗人蔑视威权、尽力抗争命运的一个生动的例子。

2.金和流寓诗直接或间接反映当时政治军事形势,也展现了乱中社会各阶层的命运与生活。除卷二、卷三《椒雨集》上下诸多诗歌集中反映太平军围城时期双方军事形势外,自卷四《残冷集》起,亦有一些诗歌(包括原注),客观反映了太平天国运动后期各地的军事形势,或是提供了一些史书无法详载的细节,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例如:《过扬州》:“月色照人从此少,剑尘埋地问谁收?”注:“贼去后,书籍宝玉遗弃满道,中颇有希世之珍,而为不知者所得,卖之既无善价,遂往往损失。”《过丹阳时闻贼陷江浦已趋而西驰急足至全椒迎眷属同往松江》:“出门何处栖荆榛,荒城贼纵哀怜频。”注“:癸丑四月,贼北犯时,过全椒未入境。”又如《南栖集•将避兵之江北感赋》:“皇天雪何意”注:“闺三月十五日立夏,大雨雪以风,钟山大营炮火皆反击,遂立溃。”三诗及注,可以补充方志及相关史书未及记载的一些鲜活的细节,或有助于相关的研究。再如《南栖集•和凤五林观察潮州民团报成阅伍元韵二首》,反映了惠潮嘉兵备道凤安在潮州组建地方武装民团,以防御太平军的相关情况,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有一些诗,则表达了金和对各级将领、官员的评价,亦可藉以考察当时普通知识分子对相关政治军事人物的态度。如《奇零集•上湘乡曾侯六十韵即送移节畿辅》,详述曾国藩平定太平天国之乱之经过,盛赞“大老生名世,中兴佐圣君。凤池标峻望,麟阁树奇勋”的丰功伟绩。《读胡文忠公遗集题后十韵》,颂美胡林翼在“狂寇滔天甚,时流束手同”之时,能够挺身而出,如中流砥柱,“楚吴汇全局,智勇奋群雄”。《送曾袭侯出使》诗中“许国无回顾,弥天此壮游”等句,评价曾纪泽出洋考察各国形势之功,亦恰如其分,郭则沄在《十朝诗乘》中认为“惠敏(曾纪泽谥号)当之无愧”。又《奇零集•向忠武荣张忠武国梁二公祠堂题壁》诗并序,向荣(曾官广西、湖南提督、钦差大臣,建江南大营)、张国梁(?-1860,曾官总兵,帮办江南大营军务)二人先后死于太平军乱中,虽同谥“忠武”,而性格、治军迥异,诗人颂赞之外,又以诗序略加褒贬,其实也代表了当时许多人的看法。亦有赞美普通官吏的诗,如《奇零集•郑千总死事诗》,以柏梁体,写千总郑鸿谟杀敌死难事,其中“丈夫许国宁酸辛”一句,不啻金和自己的心声。《丹阳魏冠山州倅占鳌暨其仲子朴甫明经纯死事诗》,则盛赞魏氏父子“杀贼固无计,骂贼犹有词”,最终父子一起殉难。凡此种种,金和诗中差不多勾勒出当时从上而下的一组官吏群像,形象鲜明而丰满,诗人所持的态度及折射出的普通士人价值观,值得研究者重视。此外,金和还有不少诗,还述写了普通文人、民众、女子在太平天国乱中各不相同的命运。如《奇零集•题瓮芳录为高君渭川死事作》写“高君渭川及其二子一妇三女孙”在南京城破后,投瓮中而死之惨烈。《奇零集•断指生歌》写善书滁州书生因拒绝为都督写字竟被割去指头“,笔锋不畏刀锋多,刀乎刀乎奈笔何!”军人的武力与文人的傲骨之争,终是文人傲骨完胜,这是何等的气概!《奇零集•兰陵女儿行》写兰陵民女被清军将领强抢逼婚,竟突出奇招,将其劫持,然后义正辞严,痛斥其非,最终完身而去,颇具传奇色彩。以上数人,金和为之大书特书,加以表彰,正是出于他们皆能不为强权低头,以卑微之性命,作高贵的反抗,乃至殒身伤命,亦在所不惜。

二、“兰成哀怨动江关”:金和流寓诗的价值

正是因为金和的流寓诗内容丰富而复杂,真切而生动地展示了太平天国这一特殊时代浪潮中个人与国家的命运,故不啻具有“诗史”的价值,即一方面提供了历史的真实,可以弥补史之阙失,或显现史实之细节,另一方面,金和的流寓诗,在反映历史事实、述写个人遭遇时,饱含深情,浸入血泪,故极富感染力,正如孙文川《金亚匏和久客淮上迄未得其书赋此却寄》所说的:“兰成哀怨动江关,赋罢悬知涕泪潸”,呈现出鲜明的艺术特色,具体表现即善于联想、善于创造意象,借物喻人,同时还贡献了极其出色的几首长篇歌行,此皆史书所不具备的特质。

1.史实价值史书或方志不少记载,往往或限于篇幅,或疏于考证,对一些事件只能举其大概,于详细内容则付之阙如,而同时代文人的诗文创作,则往往不厌其烦,大书特书,纤毫悉载,由此保存了不少细节。金和流寓诗也不例外,尤具史实价值。如其《南栖集•乙丑十二月二十一日左恪靖伯诛发逆伪康王汪海洋于嘉应州城下收复郡城发逆至是始灭铙歌四首》,写的是同治五年(1866),左宗棠在嘉应州诛杀太平天国将领汪海洋,太平天国最终彻底覆灭这一重大历史事件。其三“此日程乡一星火,居然降将是元功”,有注:“是日汪逆单骑出嘉应城,有降人丁某识之,走报大帅。帅命万人随丁所指,合围而枪击之,良久始殪。”详细交代了汪海洋被杀之情节:降卒丁某举报,合围枪击而卒。而光绪《嘉应州志》卷三十一《寇变》“发逆汪海洋之变”条,记载太平天国将领汪海洋从起事至余党被剿灭前后经过,共一千二百余字,其中云:“刘典、王德榜、黄少春联络诸军,合力酣战,贼党死伤甚夥,血渍满蹊径,涧水尽赤,汪逆中枪坠马气绝。”

于汪海洋之死仅“中枪坠马气绝”数字而已,殊为简略,故金和此诗的记载,可补充相关的阙失,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又如,光绪《续纂江宁府志》卷十四《人物•列女•烈女•上元》载有“黄淑华金眉姑两烈女”条,云:“淑华字婉梨,上元人,咸丰三年,粤寇陷金陵,淑华方五岁,从两兄学,聪颖能诗。同治三年,官军克江宁,有宝庆勇申姓,掠淑华去,母与弟嫂俱被杀,淑华愤詈求速死,申笑曰:‘吾不杀尔也。’遂系于其居,寻迁诸舟,溯长江而上,屡欲犯之,淑华以死拒,遍纫上下衣。同舟女伴有金眉(寿)〔姑〕者,淑华旧识也,一卒欲污之,眉姑弗从,乘间跃江死,申由是不敢相逼。舟抵长沙,申知其不从己,将以属媒氏,未果,亡何,遇一扶姓者,与申偕行,道出湘乡之潭市,淑华题十绝句于逆旅,自序被掠情状甚苦。越日,关王桥客舍有男子二,一中毒死,一绝吭死,一女子自缢于其旁,周身衣服皆缝纫无隙。讯之主人,曰:‘昨两男子偕一女过此,而夜半犹饮酒歌笑喧甚。既闻格拒声,未几寂然。旦视之,皆死矣,而女悬于梁。’详察情形,淑华以酒醉二卒,因而鸩之,其死后加刃者,必申也。”记载烈女黄婉梨手刃强敌之事,虽较为具体,然语言平实,缺乏文采。而金和《奇零集•烈女行纪黄婉梨事》,则详细叙写黄婉梨一家被湘军杀害,自己被远掳湘潭,隐忍数日,终于手刃二名仇人,自缢而死的前后过程,如:“一男中鸩死,口鼻皆青红;一男毒较轻,白刃洞在胸;一女挂罗巾,偏身穷挎穷。细读壁间诗,了了陈始终。乃知女所为,辣手真从容。万口啧喷称女雄,此女毋乃人中龙。”可与志书相参证,同时又提供了更多的细节。且诗中人物的语言逼肖其口吻,用语简洁晓畅,不拘于韵,句子长短错落,赋予诗歌一种自然节奏。同时善用顶针句法,给诗歌平添了古意。诗人能够继承乐府古诗的传统,以写实的手法,叙述了一个哀婉动人的故事,再间以议论,较之方志的平铺直叙,提供了更广阔、更具体,也更生动的生活画面,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也比冷冰冰的志书更能够感染众多读者。诸如此类,皆有类似“诗史”之功。

2.艺术价值(1)善于联想法国诗人艾吕雅曾说:“诗人的敏感,他那富有同情心的头脑,可以使他变得类似一台精确的天平,能够衡量并且判断别人的生活,以及他周围的全部生活向他呈现出来的一切现象”。金和正是这样敏感的诗人,流寓之中,见到一些相关场景,常常联想到自己飘零不偶的遭遇。《残冷集•主人斋前玉兰一株七月中忽开辛夷一枝漫占此绝》:“谁令老去秋风里,作尽颜苦向人?”玉兰七月复开,本是喜事,诗人偏偏联想到自己晚年的苦境。而咸丰六年金和在松江客冯氏家塾时,在看到铭岳(号东屏)《丐趣图》中群丐各展其技求食状时,尽管“四坐各称快”,而金和的反应却是“独我汗欲下,惧心动者再。只觉尺幅中,随处有我在”,感慨“夙称九儒名,毕竟压十丐”。看到有人耍猴,他也感慨“自从赚入牢笼后,才信艰难一饱真”。又如《过六合时方祷雨》云“若倾过客伤心泪,应比皇天一雨多。”由农人祈雨,忽然想到过客伤心之泪,此种联想真是过于天马行空,而《全椒除夕有作》云“白杨衰草江南路,尽是无家鬼哭过。”则是其心境悲凉的自然反应,相对更加自然。(2)善于创造意象,借物喻人在述写身世的诗作中,金和常常创造特别的意象,或营造凄凉哀感的气氛,或以物喻己,达到很好的艺术效果。如《闻落叶声有感》“飘零自分无归日,略向歧途诉不平。”《岁暮》“经秋僵蟪羞迟死,盼晓饥乌悔失群。”《送瑾山移居花山》“:自有桃花供啸傲,可怜萍梗只浮沉。”《八月十五夜作》:“如今一叶命,九命魂余惊。依人等肬赘,血泪从谁倾。”落叶、秋蟪、萍梗、肬赘、饥乌,这些古典诗词中屡见不鲜的意象,正是诗人心境和身世的最好写照。其诗集取名“秋蟪吟馆诗钞”,亦本于此。较之以上几个意象,金和诗中一些比喻更加凄凉悲苦,给人贫穷老瘦之感。如《内子至》“:焦薪近火魂先夺,散藻随波力易迁。”《夜坐》“:满地干戈迟去雁,残生妻女重浮鸥。”《壹弦集•别后寄内》:“畏人常作厕中鼠,寄地如看塞上羊”几个生动的比喻,更将自己可怜的形象写得活灵活现,也更令读者倍感心酸。此外,《甲寅元旦闻鸦》:“俗耳无针砭,每为恶声恼”,以众人厌闻鸦声,喻自己的忠言逆耳,“九阍夜沉时,哑凤知多少?”又以哑凤来比较无能的言官,两相对比,自己的赤胆忠心自现。类似用法,亦多有之。(3)极具艺术特色的长篇歌行除多用联想和比喻外,金和流寓期间创作的几首长篇歌行,《兰陵女儿行》、《烈女行纪黄婉梨事》、《断指生歌》,也有较高的艺术价值,一直为人津津称道。这些长篇叙事乐府,受小说、笔记的影响,往往以散体章法行文,前起后承,一线贯穿,情节富于戏剧性和小说性,极大地丰富了中国传统叙事诗的内容。如《兰陵女儿行》,通过富有节奏变化和个性色彩的独白、对话来刻画人物性格,在叙事技巧上,善用戏剧化的情节和小说式的形象描写,给读者深刻的印象,马群认为此诗“截取一个富有典型意义的生活横断面,集中描写,而且主要是通过对话揭示人物的内心活动,从而塑造出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这是前所未有的”,高度评价此诗叙事小说化的价值。《断指生歌》亦全诗场面具体,对话生动,具有较强的小说意味,人物形象生动,铮铮铁骨,跃然纸上,读来令人荡气回肠。这三首诗的时代背景都是太平天国运动时期,诗中塑造了各具特色的艺术形象,深刻揭露抨击了靠镇压太平天国农民起义而发迹的将军和官兵,也代表了金和后期诗歌以及思想认识上的最高成就。《烈女行纪黄婉梨事》前文已述,此不再赘举。

作者:周录祥 单位:韩山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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