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族作家的乡土化写作范文

这篇小说于1934年发表在北平的《文史》杂志上，是李寒谷的处女作。小说描写了丽江玉龙雪山脚下一个叫雪山村的小村子，在大旱之年又遭遇种种剥削的故事。经历了旱灾之后，村子里纳西百姓的日子已经极为艰难，一个国民党“××团第九连”路过雪山村，官兵们又趁火打劫，不仅抢去村民财物，还打死反抗的村民，“雪山村停起七八具尸体”。县里派来的官团打着“剿匪”的旗号，实则要老百姓纳粮纳钱，最后带着搜刮的钱和大烟扬长而去。接下来又有“后箐招安军”的扰民、盘剥……“梳子梳了篦子篦”，无穷无尽的官、兵、匪的剥削，像大山一样沉重地压迫着老百姓，他们的日子充满了数不尽的苦难和泪水。“雪山将永远为死去的人戴孝，碧血染红了小草，不知哪天才洗得干净！”强烈的愤懑、控诉之情溢于笔端。

《虎跳岩》和《劫》在内容上是相关联的两篇小说，在主题上与《雪山村》相似。四喜村的村民承受着官、兵、匪给他们带来的种种苦难，土匪没抢走的，被官府以“清乡”的名义掠夺了；小官抢走的，最后又落入大官之手。《诉讼》则把揭露、控诉的笔触直接对准官场，描写了地方官员们置百姓利益于不顾，一心从中为己谋私利的黑暗现实。小说在平实的叙述中不乏尖锐的锋芒，与乡土小说作家沙汀的《在其香居茶馆里》有异曲同工之妙。作为乡土文学作家，在叙述故事情节的同时，李寒谷在作品中也注意描绘家乡优美壮丽的自然风光、地方风俗。滇西一带的秀山丽水在他作品中多有描绘，如《雪山村》中写到玉龙雪山，《三月街》写到苍山，《变》中写到金沙江……他擅长写景绘物，这些奇幻秀美的山水景物在他笔下被栩栩如生地呈现出来，加之语言凝练清丽，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味。如在《雪山村》一文开篇，便是一段极为细腻生动的写景文字：“雪山村睡在雪山脚下，土墙和用鹅卵石堆成的墙，黄藜树隔成的墙，由林隙中露出一缝两缝的。村子紧旁边就是玉湖，只要云开风定，便看见雪山的万丈倒影。吹起微风，湖面绉起清浪般的波纹。风一停，水又平定了。白天，虽然湖水吹绉了，可是还可以看见湖底雪白的山，摇篮似的摇动。几支老鸦在水底的雪山下飞着，太阳射在水上，由微微的一层一层的波纹里和水底白生生的山头，反射起刺人的光芒。在夕阳里，青天犹御半边日的时节，湖水披上金黄色的轻纱，水底的雪山，也带上了金黄色的帽子，一群群的水鸟在水底一现一现……”这段文字极富画面感：静谧古朴的小村庄，巍峨的雪山，冷冽澄澈的玉湖，老鸦，水鸟，月夜，这一切，构成了一个宛如桃花源般的人间仙境，也带有滇西雪域独特的自然景致特点。其中最妙的是对玉龙雪山的描写，作者并没有从正面的视角来刻画雪山的高峻和威仪，而是别出心裁地以雪山脚下的玉湖为“镜子”，借写雪山在湖中的“万丈”倒影来衬托出其巍峨巨大，文章巧写风平浪静时、波涛兴起时，以及白天、夜晚等不同情形下的倒影画面，这种独特的审美视角、层层的渲染，可谓是把雪山写活了。

滇西大地民族众多，民俗色彩浓郁，李寒谷在故事的叙述中多有穿插描述。如纳西族民间流传的关于诸葛亮南征、“石鼓”的传说（《雪山村》），大理白族地区关于“三月街”、“三塔寺”的来历的传说（《三月街》），还有如在散文《撕包谷》中写到的纳西族民众在劳动时对歌的场景……这些民间故事和地方风俗的叙述，既展现了云南高原大地丰富的民俗文化，也使作品打上了深深的地域文化印记。

在云南新文学史上，李寒谷的鲜明乡土化写作具有特殊的意义。首先，他与马子华、赵银裳等作家一道，开创了真正现代意义上的云南乡土小说流派，用现代化的语言（白话文）、现代性的思想（启蒙和批判）来反映、观照云南边疆乡土社会的真实面貌，反映边地人民深受剥削和压迫的苦难生活，具有强烈的批判色彩，与鲁迅倡导的乡土小说是一脉相承的；其次，他作品中写云南乡土生活，表现边地风情的鲜明特色，为后来云南乡土作家们提供了参考和借鉴，也成为云南乡土文学的宝贵资源。

作者：农为平 单位：云南师范大学商学院语言文学学院